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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鱼与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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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傍晚的漓江边,一眼望不到头的柏油路上空无一人,只有梁雨晗穿着白色的婚纱,光着脚丫慢慢走来。
轻薄的白纱被风高高扬起,成为这美如画卷的金色天地中亮眼的一抹。
今天是她的婚礼,她却在婚礼前逃跑了。
原因说来可笑。
她在即将嫁为人妻的前一刻,亲眼看见自己交往了三个月的未婚夫,被女人拉在角落里亲吻。
天知道她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,脑袋里在想什么,就像被一个钝器重重敲击了一下,疼得她失去思考能力,耳边只剩下尖锐刺耳的声音。
她坐在江边的围栏上,眺望着远方,眼泪在初秋微凉的风中肆意的流淌。
想起这几年的生活,她突然有一种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冲动,可是看着深不见底的茫茫江面,恐惧终究是战胜了冲动。
“像我这样优秀的人,本该灿烂过一生,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,还在人海里浮沉……”
耳边突然传来吉他弹唱声,梁雨晗下意识地擦了下眼泪,转头望去。
一个穿着随意的男人抱着一把吉他,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围栏上,背对着江面正唱着毛不易的《像我这样的人》。
梁雨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,想到自己刚刚在陌生人面前放肆大哭,她窘迫得想逃走,可是对方看都没看她,好像她不存在似的,唱得投入。
她放弃了逃走的想法,望着江面,安静地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嗓音唱着歌。
一曲歌毕,男人放下了吉他,侧头问她:“心情好些了吗?”
她转头看了男人一眼,礼貌地弯了下唇角,“嗯,谢谢。”
对上视线的一瞬间,男人深沉的眸光闪过一丝惊讶,“你是,梁雨晗?”
梁雨晗看着对方略显沧桑的面容仔细辨认了一番,试探着开口,“唐阳?”
唐阳尴尬地笑了笑,“没想到你认识我,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我。”
“大学的时候你那么有名,我当然认识你。”梁雨晗也笑着回他,“我也没想到,你会认识我。”
“文学系系花,你的名气可不比我小。”
2
大学的时候,梁雨晗是文学系的系花,长得漂亮,成绩又好,性格偏安静,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,可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前赴后继的追求者。
唐阳是学校有名的音乐才子,学校的任何活动晚会上总少不了他的身影,曾经还参加过市级电视台的歌唱比赛,拿到过不错的名次。
大学四年,他们一直都知道对方的存在,却因为各种原因,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,也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以后,会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遇见,互相认识。
唐阳看着她身上漂亮的婚纱,猜到了什么,脱下自己外套披在她肩上,在她旁边面对着江面坐下,“落跑新娘吗?”
“嗯,落跑了。”她看向江面,精致漂亮的脸上没了刚刚的悲伤,恬静而从容。
“真勇敢。”唐阳的话被风吹散在空气里。
晚上回到家的时候,已经十一点多了,客厅亮着灯,父母和弟弟全在客厅坐着,等着她兴师问罪。
一见她推门进来,母亲罗丽华立刻迎了上来,愤怒地指着她的鼻子质问:“梁雨晗,你疯了吗?居然敢在婚礼上逃跑,你知道今天多少人在看我们笑话吗?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。”
梁鹏稍微理智一点,拽着激动的罗丽华,但看她的眼神中也满是痛心,“雨晗,你一向都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,为什么会在这种事儿上胡闹呢?我实在对你太失望了。”
弟弟梁宇恒也满脸愤怒,“姐,你知道姐夫他们家人有多生气吗?她妈妈要退婚,退彩礼,你明天赶紧去跟姐夫道歉,求他们原谅你。”
看着面前两个不停地三张嘴,梁雨晗觉得脑仁疼,丢下一句“退吧”,朝自己房间走去。
“梁雨晗。”罗丽华气不打一处来,一把拉住她的胳膊,将人拽了回来,“什么叫退吧,你把话给我说清楚。”
梁雨晗看着他们,表情淡漠,“我不会道歉,也不会和他结婚。”
“啪”地一声,气得失去理智的罗丽华挣脱了梁鹏的手,一巴掌打在梁雨晗脸上,“你疯了吗?刘清元条件这么好的人你上哪儿去找,还敢说不结婚。”
其他两人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,丝毫不觉得这一巴掌有什么不妥。
梁雨晗捂着脸,看着面前让她感到陌生的三个人,眼眶含泪,一字一句地说:“刘清元他是个渣男。”
罗丽华看了眼其他两人,继续嚷嚷道:“那又怎么样?他终究要娶老婆生孩子的,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嫁过去,再生个儿子,他家里那上千万的资产不都是你的了,到时候还可以帮衬帮衬你弟弟妹妹。”
梁宇恒知道事态的严重,但还是自私的选择了自己,小声劝她,“姐,彩礼钱我都拿去付首付了,这会儿也拿不出钱来退还给他们啊,更何况小雅都怀孕了。
房子没了,她爸妈一定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,你不为我考虑,也要为你未来小侄子考虑一下。再说了,姐夫他都决定和你结婚了,肯定不喜欢男的了,他一定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。”
梁雨晗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几个自私自利的人。
她冷笑一声,“我不可能会和他结婚的,至于你们从他那儿收受的好处,你们自己解决。”
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,反锁了门。
4
世界终于清净了。
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,看着里面幸福的一家三口哭得泣不成声。
梁雨晗两岁的时候,妹妹梁雨梦刚出生,梁鹏夫妇坚持要生儿子,把年仅两岁的她过继给了没有生育能力的大姨。
从此,梁雨晗在大姨家长大,叫大姨妈妈,叫大姨夫爸爸。
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,养父母把最好的给了她,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,也把她教育成一个心地善良,品德优秀的孩子。
高一那年,养父母发生意外双双去世,她又被接回了梁家。
弟弟妹妹根本就不听她的,又因为没有感情基础,有时候还会对她大呼小叫,嚷嚷着让她滚出这个家。
而梁鹏夫妻对两个小的极尽宠爱,对她却特别陌生疏离,好像她只是家里一个多余的客人。
这几年父母的生意不太好,她靠自己教师的微薄工资,和一些写稿子挣的钱贴补家用,尽量去帮弟弟妹妹。
因为大学毕业,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,梁鹏夫妇近几年对她好了很多,但目的也是把她当成了对外炫耀的资本。
她觉得没关系,一家人都好好的就行了。
三个月前,经一个亲戚介绍,梁雨晗认识了家里做大生意的刘清元,因为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,两人试着在交往。
梁雨晗本来想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再决定婚姻大事,可弟弟梁宇恒的女朋友突然怀了孕,对方家长逼迫他买房安排结婚,否则就去打掉孩子,家里拿不出钱来买房,便把主意打到她身上。
就这样,梁雨晗和刘清元的婚事匆忙定了下来。
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渣男,而一直在她身上压榨的父母弟妹,居然还想再推她一把。
回忆起过去和养父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她终于幡然醒悟。
够了,没必要再为这样的家人委曲求全了,哪怕一个人,都比在这打着血缘关系的泥淖中挣扎要好。
第二天天还没亮,梁雨晗就打包好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家,留下一张纸条说明了自己的决心,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房子。
罗丽华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她都没接,后来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:亲家那边我去解释过了,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清楚,如果还是不肯结婚,那我们就断绝关系,我就当没生过你。
看着那短短的几句话,梁雨晗忍不住笑了,笑着笑着就哭了。
世上有哪个亲妈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?
还不如没生过她呢!
5
晚上放学的时候,刘清元堵在了学校门口等梁雨晗。
本以为他是来跟自己道歉的,可对方不仅一点歉意没有,还一副高高在上的跟她说:“你乖乖回去跟我把婚结了,三十万彩礼我一分不会要,还会帮你弟弟把房子全款给付了。
结婚后你愿意做阔太太,我刘家的钱随你花,要是不愿意,等生了孩子以后可以离婚,我会给你两百万当做补偿。”
梁雨晗抓紧衣角的手不住的颤抖,不可置信地盯着对面西装革履,斯斯文文的男人。
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?
“就算你不跟我结婚,想要跟我结婚的人多得是,我只是觉得你的基因不错,对下一代比较好,才不计较你当众逃婚让我丢脸的事,况且你爸妈这两天天天往我家跑,低声下气的跟我们道歉,你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?”
这话彻底让梁雨晗失去了理智,一直以来温婉恬静,从来不会发脾气的她,第一次端起面前的咖啡朝对面的男人泼去。
“你爱跟谁结婚找谁去,我梁雨晗不奉陪,至于彩礼钱,谁收的先找谁要去,他们家的事从此与我无关,你也不要再来找我,我看见就恶心。”
丢下这番话,她起身愤愤离开了咖啡厅。
片刻后,她掏出手机,翻到了唐阳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