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性化脓性阑尾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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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3/8 12:34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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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凤喜嫁到牛家的时候,牛家家徒四壁,连张能摆得稳的桌子都没有。

时隔这么多年,想起第一次在牛家吃饭,婆婆进屋摆桌子的那个瞬间,凤喜的心头还能泛起酸来。

桌子是婆婆从外头捡的,腿都烂了,不一样高,地面也不平,婆婆把这黑不溜秋的蠢物横竖摆弄。但不管怎么摆,桌子都七摇八晃,像个跛子。

牛奔要拿布鞋来垫桌腿,但婆婆显然已经有摆桌子的经验,认为不消半刻就能成功。她冲牛奔把手一挥:不用!然后倔强地继续把桌子摆来摆去。结果,桌子终于卡在了一个合适的角度,它稳了!

婆婆深为自己的才能而得意,两手一拍:稳如泰山!

那一刻,凤喜的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
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啊!裸露的碎砖墙堆砌的屋子,地面是土的,坑坑洼洼,扔一粒种子,兴许都能发芽。

抬头望去,是各种木板和塑料布拼凑起来的屋顶。房梁上挂下来一个个长铁钩子,钩上篮子和各种东西。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破烂,让人心烦意乱。

更不可思议的是,紧挨着柴堆的大灶旁,居然有张床。

牛奔羞赧地告诉凤喜,这床本来是放在睡房的,他妈为了不打扰他们,把床挪到了灶边。

凤喜二话不说,去茅房哭了。

在茅房,她差点没站稳,跌进了茅缸里。

凤喜没想到她要嫁的人家这么穷,穷得连灶边都要摆张床,穷得连摆稳一张桌子都是值得庆贺的事儿。

凤喜是被家里抵债抵到牛家的。凤喜的哥哥开车轧死了牛爹。牛爹年轻,才45,是家里的劳动力,不能像对付不中用的老人那样对付。要赔,就得倾家荡产。

牛妈瞧凤喜生得标致,屁股又大,好生养,就说,不赔也可以,把女儿嫁给我们牛家。

凤喜爹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。凤喜是养女,养兵千日用兵一时,也该她报恩了。爹妈跪下来求凤喜,说她哥好不容易说妥了一门亲,人家要是知道家里摊上这个事儿,肯定是要散伙的。

凤喜只能答应。牛家象征性地拎来了一篮子鸡蛋,当做聘礼。说是嫁,不过就是扯了几米红布,做了身衣裳,然后去扯了证。

2

哭过了,日子照样得过。

牛奔说凤喜,你别难过,我们都不是好吃懒做的人。之所以这样穷,是因为我哥得了绝症,家里砸锅卖铁给哥治病去了。房子卖了没地儿住,才找了这破屋子对付。虽然收破烂上不了台面,可是也能赚钱,以后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。

凤喜听牛奔这么说,心里才舒服了一点,也算见着了一点光亮。

凤喜说,那你哥呢?救活了没?

没救活。要是活了怎么能不叫你见他?

于是,凤喜从一个干农活儿做针线的丫头变成了破烂婆子,天天跟着牛奔一起走街窜巷收破烂。一收,就是两年。

两年里家里有了很大变化,屋前屋后的空地种上了菜。屋子旁边还搭了个塑料棚子专门放破烂,再也不用跟破烂挤一个屋,闻着难闻的气味儿了。

凤喜也练就了一门能把桌椅在坑洼的地面摆稳的好本事。知道哪几个坑按什么方向和角度能组合成一个稳定的组合,使东西“稳如泰山”。

日子过得很苦,好在丈夫婆婆待她不错。后来凤喜怀孕了,牛奔说破烂生意不好做,成天身上臭烘烘的,不如出去打工,挣一份稳定工资。凤喜答应了。

凤喜就在家里养胎,种菜,捉了几十个鸡雏养上。说等鸡大了,赶上她坐月子,能吃上不花钱的老母鸡和鸡蛋了。

谁曾想,牛奔这一走,竟是一段无望的别离。牛奔本来在厂子里干活,跟家里一周通上一次电话。后来牛奔说厂子干活没有工地工资高,就跑工地去了。这以后,牛奔就杳无音信了。

那时候没有移动设备,通讯不便,全靠牛奔往家里打。两个月等不来牛奔的电话,婆媳俩急了,去派出所报了失踪,回来痛哭了一场。

彼时凤喜已经怀孕八个月了,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。牛奔没有了音信,断了经济,用的都是以前收破烂攒下的钱。

没有男人的日子是艰难的。凤喜临盆在即,婆婆又犯了急性阑尾炎,晕倒在田埂上。还是村里人帮忙抬上三轮车,医院。医院说要做手术,凤喜钱不够,回娘家借钱。娘家说她哥刚娶了亲,没钱。凤喜就托着盆大的肚子扑通一声给娘家跪了。

凤喜借钱的事儿传到了村里老林家,是老林家主动拿的钱给凤喜应的急。

原本凤喜家是要把凤喜说给老林家的。只不过老林家的那会儿在外地打工,说到年底回来给彩礼定亲。哪知道人还没回来,相中的媳妇儿就被当做东西给人家抵债去了。老林家的回来后跟凤喜爹妈大吵了一架,骂他们不是人,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,怎么狠得下心。

3

婆婆手术一做完,凤喜就要生了。因为没钱,让村上给牲口接生的大婶儿帮忙接生的。

凤喜一边用力一边喊着牛奔,褥子都湿透了。

婆婆手忙脚乱,端着盆进进出出,哭个不停。

凤喜生了个大胖小子,七斤八两。一出月子,凤喜就开始收破烂。

凤喜以前跟牛奔收过破烂,她干得了这活。每天早晨把奶挤出来装奶瓶里,孩子饿了,婆婆拿开水温一温喂孩子。

几条路跑熟了,有人管凤喜叫破烂西施。

有住筒子楼的男人让凤喜上去收破烂,趁机揩油。起初凤喜总是慌乱,扔了秤砣就跑。男人跟后头喊:小媳妇儿,你秤砣不要啦?

就这样丢了两副秤砣,凤喜豁出去了,面对男人的骚扰狠狠骂上一句,或巧妙地回避。比如身子一闪,作势向旁边喊一声“哟,嫂子啊”,吓得男人一抖擞。男人回过神,骂她,她便冷着脸道:破烂还卖不卖,不卖拉倒!

更多的人对凤喜是同情,说她年纪轻轻,怎地收起了破烂,男人呢?每到这儿,凤喜的心里便咯噔一下。喉头哽咽,脸上却笑着:男人打工去了。

没过多久,凤喜就把老林家的钱还上了,还送了一只老母鸡和一篮子鸡蛋。

老林家的还没结婚,他见了凤喜,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。想跟凤喜说点什么,可凤喜事儿多,又是破烂又是孩子,根本没空搭理他。

又或是根本不想搭理。

当年爹妈要把凤喜说给老林家的,凤喜是欢喜的。但那毕竟是上辈子的事儿了。从她被牛妈领进屋的那一刻,她的命运就被钉死在人生的十字架上,不可逆转了。

娘家来了信儿,说凤喜嫂子生了。凤喜便拎了一只鸡和一篮子鸡蛋去了。她东西搁下就要走,凤喜妈叫住了她,说有事儿跟她商量。

凤喜妈关了门,把凤喜拉到床沿坐下,把凤喜那双长满了茧子的粗手紧紧攥住,摸来抚去,佯装掉下两滴泪来。

然而她才说了两句,凤喜就起了身,正色道:牛奔人还在呢,你就劝我改嫁?我成什么了?

不容她分辨,凤喜就威风凛凛地走了。

村里说什么的都有。有说牛奔遇了害的,有说牛奔被卷进了传销组织的,还有人猜想牛奔准是在外头被哪个富婆包养了,乐不思蜀了。

最后一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。他们说牛奔虽然没多大出息,但是长得憨厚结实,城里的富婆就喜欢这种有使不完的力气的男人。

不论村人怎样议论,婆媳俩都充耳不闻。又或者她们心里有着这样那样的想法,却彼此心照不宣地把这个话题像埋种子那样深埋地下,绝口不提。谁也不敢撩开一个小口子,把这无边的苦痛和猜疑倾倒出来,使对方陷入恐慌和绝望。

信念一旦崩塌,家,也就散了。她们都认为自己应该是支撑着对方守住一份信念不动摇,跟命运死磕到底的人。

4

一眨眼,孩子八岁了。凤喜收了八年破烂,从一个花蕊一样美丽的女子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,不再水灵的中年妇女。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变得弯曲。

屋子由里到外重新翻整了一遍,还砌了院子。旁边是挺大的垃圾棚。比起当年那个残破不堪的小屋,好了不知道多少。

婆婆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。用她自己的话是,她已经油尽灯枯了。

她年龄并不很大,她是被家里三个男人的接连不幸击垮的。大儿子的病逝,丈夫的车祸,小儿子的失踪。一个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男人在短短的几年内相继离去,轮番轰炸着她脆弱的心脏,使她提前进入了死亡。

婆婆走前央求凤喜一件事儿,跟牛奔离婚。

她打听过了,像凤喜这种情况,是可以直接向法院起诉离婚的。

这些年,婆婆深为自己的自私而惭愧。明知牛奔回不来,却总是抱着一线不切实际的希望,把消耗一个女人的青春视作对儿子忠诚的捍卫与守候,生生把一朵艳丽的鲜花熬成了干枯的标本。

八年了,老林家的一直没有结婚。处了两个对象都没成。总是借口满满,说人家瞧不上他。瞎子都瞧得出来,他是放不下凤喜。这些年全赖他帮衬,婆媳俩才磕磕绊绊一路走到今天。

印象最深的是孩子四岁那年,夜里突然高烧晕厥,是老林家的半夜开了三轮车把孩子医院,孩子才转危为安。

婆婆知道,只要她这里不开口,眼前这俩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去的。就算她死后,他俩结合了,在凤喜心里,对牛家始终会觉得亏欠。

这些年,凤喜太苦了。她也想向身边的男人索要一点温度,可她没办法。

她记着一件事儿,她是用来抵债的,她这一生都是牛家的债,不能有别的想法。

当婆婆终于主动提出,要她跟牛奔离婚时,她哭了。

一种被理解与同情的心酸,一种即将获得新生的激动,一种对过往进行割离的苦痛,一种如同摘下命运枷锁的轻松与感恩。

从起诉到离婚判决下来,前后一共三个月。第一百天,凤喜跟老林家的领了证。第一百四十天,婆婆去了。

5

凤喜和老林家的结婚后没多久,生了个儿子。老林家的有手艺,但老林家的不肯出去打工。

牛奔就是这么出去了再也没回来的,老林家的不想再让凤喜经受这种苦痛。哪怕是一两天的分离,对凤喜而言都是一种未知的可怕。

老林放弃了自己的手艺,承接了凤喜的破烂。

老林不再让凤喜跟着她一起收破烂。让她在家带带孩子,做做家务。破烂连沾也不让她沾一下。

老林顺手了以后,比凤喜当初挣得多。老林脑子活,消息多,知道什么废品赚钱,什么废品粗加工可以卖价更高。

后来收的种类越来越多,生意越来越好。再然后,老林做了个废品加工厂,不再出去收废品。请了几个工人,自己当了老板。

而牛奔这个名字,在凤喜的记忆里,渐渐模糊了。每逢大儿子生辰,凤喜才会在她锈迹斑斑的脑子里重新刻画一下牛奔的模样。

曾经跟牛奔用过的那些物什都腐朽破败了,换了新的。只有那一张当年婆婆从外头捡来的烂了腿的桌子,至今还搁在屋子的一角,没舍得丢。

它像一个古老的见证者,见证了这个家庭两拨人的来去与更替,见证了凤喜从少女变为老妇的一生。

年,老林在两名警务人员的陪同下往家的方向走来。村人见了,奔走相告。老林神色凝重,步履沉重。警务人员的制服帽徽显出威严。

凤喜正在菜园子里采摘青椒,心跳得厉害。她的第一反应,老林犯事儿了?

然而老林的样子并不像被押解,而像是给警察领路。可凤喜的心还是扑通扑通个没完。人来了,凤喜开口便问:老林,你,你犯事儿了?

老林神色依然凝重:不是。

难道,孩子出了事儿?凤喜的声儿都变了。

不,是牛奔。

对,是牛奔,时隔二十多年,牛奔有消息了。警察上门就是来说这件事儿的:牛奔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。

当年牛奔说去工地上,其实是被厂里的老乡骗去挖矿了。老乡说挖矿危险,先别跟家里说,等挣了钱再说也不迟。这人是牛奔原居住地的老乡,凤喜不认识。

牛奔上工没多久,发生了矿难,死了。开矿的老板为了逃避责任,没有把牛奔报上去。瞒一个,是一个。给了这个老乡一笔封口费。

直到去年那个老乡犯了案子,是死罪,才把当年牛奔惨死的事儿给招了。

警察还没走,凤喜就已经哭瘫在地上了。刚好两个儿子都在家里,一左一右搀扶着她。她转身扑到大儿子怀里,撕心裂肺:儿啊,你爸,你爸不在了……

大儿子知道牛奔是他爸,但因为记忆里从未有过父亲的样子,并不像凤喜这般悲怆。奶奶去的时候,他倒是哭得险些昏死过去。但看母亲哭得这般伤心,到底掉了泪。遗憾的是,因为年岁太久,已经找不到牛奔的尸骨了。

村人都知道了牛奔失踪的真相,唏嘘不已。

隔天,凤喜全家开车去了牛奔遇难的矿山附近。二十多年前的矿山,如今大部分已夷为平地,变得十分空旷了。凤喜就对着牛奔遇难的大致方向,跪下来烧了纸钱。儿子给牛奔叩了三个响头,叫了声“爸”。

风很大,把纸钱吹得飞起来,在空中打着旋儿。凤喜的泪也很快被狂风吹干了,只留下一道道泪痕。

回去以后,一家人连屋都没进去,就去了牛奔母亲的坟前。凤喜哭着把那一杯从矿山带回来的*土摆在婆婆的坟前,跟婆婆说:妈,凤喜不孝,没能找到牛奔。就把这土带来,给您摸一摸,闻一闻吧!

他们下山没多久,村里就下了大雨。很大,把菜园子里的青椒都打下来了。有人说,这是牛奔妈的眼泪呢!

这一世,凤喜经历了太多风霜,到老,总算了一桩心愿。比起婆婆的苦,她这又算得了什么呢?早些年的艰难,在这无边岁月的长河里,不过是个零星的点缀吧!没有苦,又何来的甜?凤喜觉得她这一生很饱满,就像稻田里的稻子那样硕大而饱满。她甜蜜过,痛苦过,迷茫过,绝望过,但最终她还是守得了一份恬静与圆满。

她要把这好日子缓缓过下去,带着活人的期望,以及死去的人的心愿。

——完——

长按以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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